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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道总督陈宏业出列,象牙笏板在他颤抖的手中发出细微的碰撞声:"谢大人空谈误国!河工技艺靠父子相传,学堂教出的书生,能懂抛石护岸的诀窍?能知何时该开闸泄洪?" 他说着,偷偷瞥向坐在帘后的镇刑司大太监王真,似在寻求支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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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真尖着嗓子阴阳怪气:"设学必征田亩、耗钱粮,莫不是想借机中饱私囊?谢大人这算盘,打得倒是精啊!" 他甩了甩手中的拂尘,金丝穗子扫过立柱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"中饱私囊?" 谢渊猛地抬头,眼中怒火如炬,脖颈青筋暴起,"陈大人的侄子在徐州,将疏浚河道的石料倒卖牟利,致使漕船搁浅,这算不算中饱私囊?" 他展开一卷账簿,纸张边缘磨损严重,"去年河工征调,虚报人丁两千,白银三万两去向不明,此事与河工世袭制度有无干系?"
殿内鸦雀无声,唯有烛芯爆裂的声响。德佑帝摩挲着龙椅扶手,神色阴晴不定:"谢卿所言,可有实证?"
"臣已命玄夜卫彻查!" 谢渊从袖中掏出一叠供词,纸张边缘带着干涸的血迹,"这是被迫害河工的证词。河工世家垄断技艺,欺上瞒下,不除世袭之弊,河患永无宁日!" 他的声音在大殿回荡,惊起梁间宿鸟,扑棱棱的振翅声更添几分紧张。
最终,德佑帝下旨:"河工学堂可试办,若三年无成效,即刻停办。" 谢渊叩谢时,瞥见王真与陈宏业交换了个阴鸷的眼神,那眼神中藏着的算计,让他后背一阵发凉,深知前路必定荆棘丛生。
学堂选址定在开封城郊。那日,谢渊带着堪舆师、师爷等人前往丈量土地。刚至地头,却见原定地块已竖起 "镇刑司牧场" 的界碑,崭新的木牌上朱漆未干。牧场管事叉着腰,趾高气扬:"这地儿早归公公们了,御史大人若想要,拿两万两白银来!" 他身后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打手,手中的棍棒在地上敲得砰砰作响。
深夜,谢渊在书房核对校舍图纸,烛火突然剧烈晃动。次日清晨,图纸竟不翼而飞。他在书房角落发现半枚沾泥的脚印,纹路与那日镇刑司快马的马蹄印如出一辙。他握紧拳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留下几道血痕:"你们越是阻拦,我越要让学堂立起来!"
好不容易另觅新址,开工当日,数百民众在豪绅煽动下聚众闹事。人群举着 "还我耕地" 的木牌,叫骂声震天。谢渊登上土堆,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:"乡亲们!学堂建成后,你们的孩子能学本事,不再做被人欺压的苦力!河工世家把持技艺,让你们世代受苦,这难道是该有的道理?" 他的声音嘶哑却坚定,人群渐渐安静。有老者颤颤巍巍走出:"大人,俺们信你!就冲你这份心,这地,俺们让了!"
学堂招生在即,突然流言四起,"谢渊私定考题,收受贿赂" 的谣言如瘟疫般蔓延。镇刑司缇骑闯入衙门,如狼似虎地翻箱倒柜,最终搜出所谓 "证据"—— 写有考题的纸条和装满银两的木箱。
谢渊神色镇定,拿起纸条对着烛光细看:"这些纸条的墨色未干,银两上铸着 ' 德佑十三年 ' 的年号,而考题半月前就已封存。" 他转向为首的缇骑,目光如刀,"倒是贵司的人,昨日在城西酒肆与人谈及此事,可有这回事?" 原来,他早将真正的考题存放在玄夜卫密库,还暗中安排人手,记录下镇刑司栽赃的全过程。
当证据呈给德佑帝时,王真瘫坐在地,脸色比诏书还苍白,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,嘴里喃喃自语:"不可能... 不可能..."
学堂开课,却无教师愿意任教。那日大雨倾盆,谢渊身着蓑衣,亲自登门拜访告老还乡的工部侍郎。他在雨中长跪两个时辰,雨水顺着帽檐不断滴落,打湿了青砖地面:"老大人,河患不止,百姓受苦。您毕生所学若不传承,岂不可惜?大吴河务,还需您这样的贤才!" 侍郎站在门内,望着雨中狼狈却坚定的谢渊,老泪纵横,颤声道:"老夫随你去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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